自从戚家人来之后,申屿阳和戚濛的关系就有些紧张,每次对话不到三个来回,就会感觉对方在顶着气说话。
但开店在即,申屿阳还是不得不好好跟戚濛商量商量。
为了不让戚家人掺和,吃过晚饭,申屿阳跟戚濛说,“去院子里坐坐吧。”
戚母怕戚濛冻着,赶紧阻拦,“去院子里干什么,家里这么大的沙发,哪不能坐。再冻感冒,现在濛可是国宝级重点保护对象。”
申屿阳不好反驳戚母,笑呵呵的说,“浪漫浪漫,我给她吟诗作对,她一听高兴,对胎儿好。”
戚濛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说,出门也没给你好脸色,径直问,“说吧,什么事。”
申屿阳也一句废话没有,开门见山,“我打算开个饭店,咱们这么吃老本不是个事,何况你还怀了二胎,以后花钱的地方更多。”
“开饭店这么大的事,你怎么都没跟我商量就决定!”
“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吗?”
“你是商量吗?你是来通知我的。”
“我前些天就想跟你说,哪次刚开个头,你妈就插进来,还让我怎么说?”
“随便你吧,爱开不开。”戚濛有些赌气地说着,回身就要进门。
“你等会,”申屿阳低吼拉住她,“开日料,行不行?”
“投资多少钱?”
“五六十万吧。”说回正题,申屿阳语气稍见缓和,“我想开高档日料自助,低档的咱们竞争不过那些老江湖,而且赚富人钱,总比赚穷人钱要容易。”
“但渤州的消费能力不是行吗?”
“总会有少数先富起来的,对生活也讲究品质。刚好渤州现在没有高档日料,算是市场空白。赶上万达开业,是个机会。”
戚濛关门的瞬间,留下一句,“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申屿阳独自留在院子里,除了他,背后那个叫做家的屋子满是“别人”。他在自己家说话却要遮遮掩掩,真是讽刺。他开始怀念起他们在北京时,虽然房子小却很温馨的场面。自从回到渤州,有了两家人的参与,他们的小家被稀释了。
就连他和戚濛之间的感情,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变得不再亲密。
当初那些为了柴米油盐一起算钱的日子不再,现在开饭店这么大的事,戚濛都如同事不关己。
申屿阳低头点燃支烟,听着隔壁的孩子在哭,抬头又看一眼氤氲的月色,和路上刚回家的人。
人生百态,没有一刻静止而容易。
他总是要找人聊聊的,戚濛不了解渤州人的经济条件和消费能力,不谈也罢。申屿阳想着还是要多问问他目标群体中的代表。
想了一圈,为由李飞鹏和石培培最合适。
在申屿阳看来没觉得打给他们谁会有区别,刚好前两天石培培刚给他发过微信,名字就排在前面,于是他顺手问她,“培培,在忙吗?”
电话那边的石培培正在敷面膜,看见洗手台上的手机亮了,赶紧拿起来,暗暗调整一个角度,故意避开李飞鹏。
李飞鹏也假装没注意,还在看电视,但余光却用尽全力在偷瞄。
一定是申屿阳。
最近一段时间,石培培手机不离身,以前随便放在哪都不知道,现在却只要李飞鹏碰她的手机,她都会巧妙的拿走。
这更加提高了李飞鹏的怀疑。
那边石培培迅速回了微信,手机却忽然连环震动起来。
申屿阳径直打过来语音电话,吓了石培培一跳,这要是让李飞鹏知道,哪还了得。石培培赶紧按下拒接,欲盖弥彰的说,“闹钟”。
但下一秒却钻进洗手间,说是洗澡,却把门反锁。
上次与申屿阳在咖啡厅一见,知道他最近的不如意,石培培很是担心,生怕又是他家里出了什么状况,就躲进厕所打过去,小声问,“怎么了屿阳,什么事?”
她说话声音很小,申屿阳察觉到,“是不是说话不方便?”
石培培怕申屿阳尴尬,假装说,“孩子刚睡,没事你说。”
“是这样,我想开个高档日料自助餐,也不了解渤州消费水平,想问问你。像你们家这种事业单位的双职工,平时去饭店一般都是什么档次的?”
石培培一听申屿阳振作起来,很为他高兴,热心的给他介绍,“我们俩吃川菜比较多,日料只吃过杭州路那家,不过那家做得不大好,食材也不新鲜,比我在日本吃的差很多。”
申屿阳想起石培培刚去过日本,觉得自己问对人了,赶紧说,“对对,我就想开比较正宗的日料,三文鱼、金枪鱼都弄当日新鲜到货。我想着爱吃日料的都是讲究人,出着自助餐的价钱,都吃不回来。”
石培培赞同申屿阳的想法,“嗯啊,是这样的。去吃高档日料的,要么就是小情侣,要么就是闺蜜,谁也不能表现出差钱来。正好渤州还没有这种自助,你要是开,段期内还是行业垄断。”
申屿阳可算遇到个明白人,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问,试探的说,“假如是你,多少钱,你觉得你能去消费吃一顿?就全都是新鲜食材,师傅我也请的从日本培训回来的那种。”
“199?”石培培想了想,又说,“250以下都行。不过只能是一个人消费,如果是家庭消费,都可着一个人买单就不行了。你这挺好,如果是点餐制,你弄那么贵的,只能一个人请客,都会觉得价钱高。但自助餐无形之中就是AA制付款,各自负担自己的算下来都能接受。”
申屿阳喜上眉梢,“是这么个道理,不过199有点赚不回来,万达租金太高。299你觉得行吗?”
“万年开一次荤还是可以的。”石培培很久没有这么打趣着和人说话了,越长大说话越一本正经,只有面对申屿阳,她才找回学生时代偶有的俏皮感。
申屿阳也是敞亮人,大方地说,“以后来我这吃必须免单,哪还用你万年开荤。”
二人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,像极了高中时的小组讨论。可李飞鹏却在门外强忍怒火,虽然他隐约听见石培培说话的内容,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。但当她关上这扇门,还声称自己去洗澡,李飞鹏就认定自己头顶一片青青草原,想象着她一字不挂的沐浴在水里,和申屿阳有说有笑,或许盆浴的热气还会熏得她脸红心跳,真是活色生香的画面。
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,而是拜电话对面另一个男人所赐。
李飞鹏无法再想下去,开始猛烈地敲门,伴随着愤怒的吼叫,“开门!石培培开门!”
石培培一惊,赶紧挂断电话,打开门,一脸错愕看着他,“什么事这么着急?”
李飞鹏虽然看见她穿得严严实实,但还是追问,“你不是说你洗澡吗?”
“接了个电话,耽误了。还没洗上。”
“谁啊?”
石培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平息李飞鹏的无名之火,想敷衍过去,只说了声,“没谁。”
但下一秒李飞鹏就抢过她的电话,置顶的是和申屿阳为时二十五分钟的通话记录。
他把手机举到石培培面前,狠狠地说,“不解释一下吗?”
“申屿阳想开饭店,问问我渤州的消费能力,就这么点事。”
“就这么点事为什么要背着我?”
“就是怕你多心,平时一听见申屿阳的名字你都风声鹤唳,我怕了,怕你又无中生有,在这里胡搅蛮缠!”
“我无中生有,我胡搅蛮缠!”李飞鹏气得把手机一把摔碎在地上,“你不想想我为什么这样!你要是不出去勾三搭四,我犯得着跟抓贼一样看着你吗。”
“李飞鹏你再说一遍,谁勾三搭四了!”
“你!你石培培勾三搭四!你敢说你没和申屿阳私下联系,这些天你眼睛都要长在手机上了,谁知道你跟申屿阳都聊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,我还没瞎!还有,你和他还去约会,就在咖啡厅里,我无意间撞见的!我也不想知道这些,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!”
石培培一气之下把她与申屿阳交往的每一句话,每一件事都跟李飞鹏说了,但事到如今,李飞鹏认定了她就是在狡辩,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。
石培培受够了李飞鹏的捕风捉影,既然解释不清,多说无用。她甩门而去,但出门却不知道能去哪,如果回娘家,会让爸妈担心。她的脚上还穿着拖鞋,身上只有珊瑚绒睡衣,才知道自己走得有多狼狈。
她就在自家楼下的小餐馆里,吃了一碗面,就又回家去了。
开门的时候,李飞鹏像是刚哭完,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。她递给他一碗打包的肉酱面,“趁热吃吧。”
李飞鹏紧紧抱住石培培,说,“对不起培培,对不起。我不该那么说你……”
石培培没说话,她知道,没用的。
他永远是那个杯弓蛇影的李飞鹏。